第12章

        当晚,夕阳还没完全落下,王世贞领着陈肇就出发去参加诗文雅集了,与此同时,百倾城等几位媚香楼的妓女也已经登上了马车,向着同一个目的地出发。

        百倾城真名百盈,是媚香楼的头牌之一,她今年二十一,长着一副丹凤眼,肤色白皙,不需要盛装打扮就如出水芙蓉一般亭亭玉立,是南方比较少见的高挑型美女,文化程度很高,琴棋书画不敢说样样精通,水平也是相当了得,特别是围棋,百倾城从小就展现出了不俗的围棋天赋,后来被卖到妓院之后,学棋没多久,妓院教棋的女先生就下不过她了。

        今天百倾城得知自己和姐妹被地方大员王世贞翻牌,晚上的时候要跟着王世贞参加一场诗文雅集,后来又听说不是王世贞点的,是王世贞的一位世友点的她,在媚香楼鸨母的再三叮嘱下,她是有一点点紧张的,王世贞是何种人物?

        能被这种超级权贵翻牌子,即便是对于百倾城这样的妓院红牌,一年可能也就这一次机会,如果能把这些权贵侍奉好了,银子的大笔进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能认识不少上层圈子的文人雅士,拓展了社交圈总归不是坏事。

        百倾城等七位妓女早早的登上了花船,等待着权贵们的到来。

        王世贞和陈肇的行程是先乘马车来到钱塘江边上,此时钱塘江水面上已经有不少画舫花船在飘荡着,路过的西湖岸边也很有烟火气,有游走吆喝的小商小贩,有固定的摊位,在湖边的空地上还有杂耍、套圈游戏等等普通民众都可以参与的小活动,四周的民居、商铺都点燃着灯笼蜡烛,一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此时的杭州西湖附近还是相当发达的,在这个时代,这片区域放在全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

        但是看到这一繁华景象的陈肇心中却非常清楚,再过十年,西班牙已经开始准备征服英国,此时西班牙已经能够组织起130艘战舰,一千多门火炮的海上舰队,以英国为首西方国家进一步开展殖民掠夺计划,就是在这个时间段,中华文明的科技以惊人的速度被西方国家拉开,陈肇知道,中华民族是否还会走上那条屈辱的近代史道路,就全要看自己怎么操作运营了,一想到此处,陈肇倍感压力。

        王世贞带着陈肇上了一艘民船,民船慢慢划向孤立在江面上的画舫。

        王世贞这种级别的官员安排的画舫,那当然是整个钱塘江区域,乃至整个西湖区域水面上最高级的画舫了,注意,明代的最高端画舫并非是船,而是一种仿造船的形状建造的建筑物,外表上看上去是一艘船,但是它仅仅只是具备船的外表,毕竟高端画舫至少要建一个二层楼,而王世贞这个是最高端的三层楼画舫,如此高的重心,如果真的造成漂浮在水面上的船,稳定性肯定不好,这个画舫实际上是连接着水底的,就是一个水上建筑。

        刚刚接近画舫,张漠就看到了画舫的一层建筑正门上挂着一个牌匾……

        濯缨水榭,字迹不凡,想来是某位书法大家的手笔,一楼的窗户上影影绰绰,从远处就已经能够听到有人在画舫中谈笑风生。

        王世贞的船一接近画舫,画舫里面的人就从建筑物里面涌了出来,隔着老远就拱手欢迎王世贞,王世贞一一回礼,船靠近画舫之后,王世贞和陈肇登了上去。

        人都已经到齐了,加上陈肇,一共有七个人,剩下的五个人有两个是王世贞手下的官员,众人到齐之后,七位青楼女子也从画舫的三楼上依次走了下来。

        当百倾城看到点自己的人居然如此年轻的时候,还是相当吃惊的,按道理来说,跟王世贞这种级别的人物交好的人,想来也是高层人士,应该年纪不小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俊俏的后生,年龄说不定比自己都要小。

        王世贞身为这场聚会的老大,自然是先发表致辞的,他用了大量的篇幅给周围的文人权贵们介绍陈肇,这时候在场的人们才知道,这个年轻小伙子居然就是疫情期间广为百姓传颂的神医,但是这帮文人权贵实际上从心底里也是对陈肇看不太上眼的,即便陈肇的民间声望很高,即便是王世贞的重要宾客,医生的身份终归是摆在那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思维还是占据了他们思想的主导地位。

        接下来就是艺伎们载歌载舞,权贵们推杯换盏的阶段,王世贞故意把陈肇安排在了自己身边,用意自然是很明显的,他想让陈肇融入杭州府的上层圈子中。

        实际上这种座位排次的安排是不合规矩的,像陈肇这种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根本不应该坐在最高权力人物的身边。

        陈肇也有意多认识一些文人权贵,毕竟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必然要更广泛的跟杭州府的权贵打交道,禺山……

        石濑区域的白莲教活动必须要在这些权贵的眼皮子底下展开,有了一面之缘,接下来的工作展开起来就容易许多。

        一曲歌舞之后,几位盛装打扮的妓女一脸微笑的迎向各个权贵,王世贞点的自然是媚香楼的头牌,在明代,人们的审美观已经跟现代基本趋同了,至于三寸金莲之类的极端裹脚审美,那都是清代才流行起来的,所以说媚香楼的这几位妓女长相和身材还是相当赏心悦目的。

        百倾城一身绣花淡红长裙,头上带着发钗和步摇,双手并放在小腹上缓步走上前来,脸庞相当清秀,清秀之中又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气,一双丹凤眼,高鼻梁,白皙水嫩的肌肤,很有一种仙子姐姐的气质。

        这是陈肇第一次跟百倾城见面,百倾城对陈肇的第一印象是相当好的,当然,百倾城不知道,就在不远的未来,陈肇将会对她思想上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奴婢百倾城,见过陈公子。”百倾城对陈肇微微一福。

        提前收集嫖客的基本信息是这些高级妓女的基本功课,百倾城虽然早已经知道陈肇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救世小神医”,却也没料到陈肇能如此年轻,长相讨人喜爱不说,身材也不像很多过度沉迷酒色的公子哥一样弱不禁风,相当健壮。

        陈肇笑呵呵的让百倾城免礼,百倾城跟众多妓女都走到各自要侍奉的人跟前倒酒敬酒。

        宴会,无他,说白了就是饮酒,喝茶,写诗,作画,题字,文房四宝与美人酒杯,缺一不可。

        陈肇第一次体验如此现实的明代权贵阶层聚会,想当年他做历史课题的时候,当真感觉古代的权贵阶层还是多少文雅许多的,不像生活在现代的人,聚会起来整天就是喝酒、唱K、洗浴、打牌……

        然而当陈肇真实的回到他曾经设题研究的明代之时才猛然发现,原来明朝人跟生活在现代的人根本就没有区别,也并没有像现代人想的那样文雅到了哪里去。

        这些文人作词写诗,实际上跟现代人唱KTV没什么区别,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打油诗作的,能登大雅之堂的词牌七律一样做的,因为这是一种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精神享受,他们人人能出口成章,就如同现代人每人都能拿起话筒唱歌一样,写出名词金句,自然博得满堂喝彩,写的一般般也不会有人觉得低俗无趣,享受的就是这种氛围。

        这跟唱KTV又有什么区别呢?唱的好的自然被大家高看一眼,唱的不好也会微笑鼓掌,重点是享受朋友在一起唱歌的乐趣。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写词作赋对于现代人来说属于文艺活动的范畴,并非普通人的普遍能力,所以古人的这种文艺活动看起来实在是有点高大上,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对于古代人来说,物理化学数学对他们来说同样是极难的学问,而经历过义务教育的华夏人民并不会觉得新鲜,有点知识的人都能解释万有引力,甚至简单的描述我们的宇宙是什么状态,在古人看来,现代人简直各个都是知识渊博的赛神仙了,这就是专业性的问题,古人就是擅长这个,在他们看来写词作赋不是多么难的事情,是一种娱乐享受。

        甚至这些明朝人享受的还更全面一些,还可以下棋,还有妓女作陪。

        陈肇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原来从没有改变过,生活在现代的人看过一个古装电视剧之后就天天把文雅挂在嘴边,实际上真实的历史根本不是如此。

        众人边喝边聊,不一会儿气氛就起来了,身边美女作陪,自然是牛逼往大了吹,王世贞隐隐的把控着话题的方向,刚一开始很是聊了一阵子大家偶得的好诗妙词,对于这种过于文艺性,专业性太强的话题,陈肇多少有些插不上话,王世贞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很快又把话题引导到名画名字上,不料陈肇对字画书法还是一窍不通。

        此时正值入秋,秋高气爽,距离中秋还远,由王世贞手下的佥视李镇雄分享出来了的一幅画引起了文人们的深入讨论,这是一幅秋钓图,出自一位江南大画家之手,于是各位纷纷以秋钓为话题写诗作词。

        王世贞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站在画旁边一边欣赏,一边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显然心中已经有了诗,但是他不能这么早就把自己的诗说出来,一旦说出来,不论好还是不好,其他人就只能围着他写的诗大声夸赞了。

        陈肇一看到这幅秋钓图,一首清代诗瞬间跃上心头,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没上去凑这个热闹,这首诗一说出来必然“技压群雄”,太过于出风头了。

        但是什么叫天不遂人愿呐?陈肇无意凑热闹,奈何热闹往他身上凑。

        一名在杭州府担任参议,名叫吕正的官员喝酒喝上了头,写了一首《题秋钓图》,被大家一顿吹捧,作陪在他身边的妓女又敬了他好几杯酒,有些飘然了,看到陈肇从刚开始就一直不太参与进来,也许是出于好意,也许是出于对陈肇更多的试探,便吆喝着让陈肇也写首诗。

        陈肇一边笑着说:“小子写的诗太过于拙劣,不敢献丑。”一边看了一眼王世贞,王世贞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副根本不打算打圆场的样子。

        王世贞其实心中早就有了打算,他就是想借助这次聚会游乐的机会,让陈肇明白读书学习是多么重要,如果不会写诗作词,连贵族阶层的娱乐圈子都很难融入。

        当然,可能会让陈肇以及自己多少有些落面子,但是王世贞心想这些面子能值几个钱?如果能让陈肇早日回头钻研学问,再多的面子也丢得起。

        陈肇结合之前王世贞劝他考取功名一事想了想,很快就摸透了王世贞的想法。

        陈肇微微一笑,道:“各位大人,小子心中已有一诗,却是很早以前小子的师傅所作,小子看到这幅秋钓图,这首诗立刻跃然于脑中,师傅低调,从不将自己的诗作公布于世,今日此情此景,小子看到这幅画如同见到师傅他老人家,便拿出来与诸位大人同享。”

        陈肇此言一出,让王世贞在内的诸多权贵们多少有些懵,女人们也都纷纷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一个地主家的儿子,还能拜交学问多高的师傅?

        能写的出来漂亮的诗词吗?

        陈肇开口吟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此诗一出,王世贞惊讶到几乎合不拢嘴,众人听完这首诗犹如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已经被酒精麻痹了一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首诗实在是太有水平了。

        “好!此等好诗,当饮一大白!”王世贞带头鼓掌饮酒,权贵们无不相应,人们对陈肇的看法一下子改变了许多。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写得好啊!全诗皆用白描,由物及声,又由声及人,境界之高,实在是妙到巅毫!”

        “不仅如此,这首诗与此画的意境甚是相称,世外之人于秋江之上垂钓,闲适淡雅,却又毫不媚俗,实在是高明呀!”

        王世贞甚至这样说:“此诗一出,再无秋钓诗也!”

        画作的主人李镇雄对这首诗自然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王世贞是书法大家,李镇雄便求王世贞和陈肇的字与诗,希望王世贞把这首诗题到这幅画上,王世贞看了一眼陈肇,陈肇说师傅生性洒脱,看到这等好画自然也愿与诗相赠,于是王世贞身边的妓女马上研墨,王世贞提笔将这首诗写在了画作上。

        李镇雄喜获至宝,众人皆对他拱手祝贺。

        而陈肇则又一次不知不觉的淡出到众人话题的边缘地带,恰到好处的化解了这次差点出丑的危机。

        一直安静的给陈肇斟酒,陪他聊天的百倾城发现自己正在一次次刷新对陈肇的印象。

        不只是女人,任何一个人见到陈肇,无不想伸出一个大拇指夸一句“好一个少年郎”,陈肇毕竟被山水先生强化过身体,拥有着不太符合他年龄的健壮,再加上脸本来就比较帅气,笑起来阳光爽朗,显然是属于那种比较讨女人喜欢的类型。

        其实王世贞之所以愿意把陈肇纳入到自己的生活圈子中,陈肇的个人形象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事实上颜控在任何时代都是存在的。

        百倾城对陈肇的第一印象是“俊美少年公子”。

        这种人百倾城也不是没见过,实际上百倾城并不对这种类型的少年公子特别感冒,因为处于这个年纪的公子少爷大多比较毛躁,性欲旺盛,看到百倾城这样风韵女子经常把持不住,相处的时候每两句话,眼神、动作都要不老实了。

        虽然年轻帅哥很养眼,但是百倾城还是更愿意跟老成一些的嫖客相处,多谈些诗词,多下些围棋。

        然而陈肇显然与那些精虫上脑的公子哥有些不太一样,因为陈肇跟权贵们交流相对较少,所以大多数时间都在跟百倾城聊天,而且他问百倾城的问题相当的平淡。

        “你今年多大?”“你入这一行多久了?”“最近身边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百倾城跟文人墨客聊惯了文雅的话题,这些相当通俗而又日常的话题很少跟人聊及,没想到陈肇如此平易近人,她甚至隐隐觉得这个少年有些老成了,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相当Hold住局面,跟任何人聊天都是那种不远不近,不惹人讨厌有不过分献媚的感觉。

        这种简单而又不失尊重的交谈方式让百倾城感觉非常轻松。

        直到陈肇不咸不淡的抛出了他师傅的那一首诗,这种隐隐的沉稳感更加被确认了。

        这个陈肇,江浙地区被传颂很广的少年神医,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他胸腹中装的东西,决不能以他的年龄简单推断。

        百倾城有些好奇,这个俊朗的少年郎怎能如此优秀?

        此时,众人已经喝的微醺了,夜幕也已经彻底降临,西湖岸边的灯火通明,天空中斑斑点点的星光豪放的洒下,不远处的岸边,一盏盏孔明灯借着夜色漂浮上了干净的夜空,微波粼粼的水面反射着各种微弱却又明确的灯火光芒,景色煞是好看。

        王世贞是个不折不扣的棋迷,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兴趣就是下围棋,众人不知不觉又将话题聊到了围棋上面。

        陈肇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咸不淡的迎合着大家的话题。

        陈肇在穿越之前,算得上半个现代围棋高手。

        为什么说算得上半个呢?

        陈肇年少的时候就上过专业的围棋道场,他的父亲和围棋老师都认为陈肇相当有围棋天赋,有成为职业围棋手的潜质,只不过后来在母亲的强烈反对下,陈肇还是学业优先,围棋仅仅成为了他的一项兴趣爱好。

        但是天赋就是天赋,在Ai围棋理论出现之后,现代围棋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革,曾经不被看好的下发与思路,在Ai的指导下都有了其价值,而且陈肇是属于那种接受能力很强的棋手,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围棋软件上跟人工智能围棋下让子棋。

        王世贞这个时代的人,讨论的都是古棋,跟现代围棋的理论差距十分巨大,甚至都不是同一种棋类运动,陈肇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在这些古代人面前应该算什么水平,所以也不打算强行出头秀一把棋技。

        不料,王世贞又一次把陈肇推到了台前。

        王世贞刚刚聊过最近看的一把国手下出来的名局,就把陈肇又喊到自己身边,道:“贤弟,老夫听闻贤弟学过围棋,咱们手谈一句,如何?”

        陈肇赶紧谦虚说自己水平很浅,上不得台面。

        王世贞哪里肯这就么简单的放过陈肇,在众人的起哄中,陈肇不得已坐在了王世贞的对面,两人中间放着一张围棋桌,开始下棋。

        陈肇对古棋有一定的了解,自然也知道古人极其擅长战斗,下棋的力量极大,这是规则所致,因战斗而分断对方的棋子,能够获得更高收益。

        刚开始下了十来步,周围一圈人就有人开始暗暗摇头了,陈肇的布局棋风在他们太过于保守了,殊不知其实这是陈肇跟人工智能对弈留下的习惯,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人类下棋只要迈的步子过于大,人类围住的势力范围那都不叫实空,因为人工智能的局部计算力实在是太强大了,随时打入都能在人类的势力范围中活出一片棋来,所以陈肇自然养成了小步慢走的保守棋风。

        布局之后又是十来步,王世贞陷入长考。

        怪!

        实在是怪!

        王世贞以及所有懂围棋的人都看不出陈肇下的是什么路数,而奇怪的是很多地方王世贞认为自己占了便宜,但是马上被陈肇一招棋之后,又觉得似乎亏了许多。

        几十手之后,已经步入中盘阶段,王世贞本着礼让后辈的原则,本就让了陈肇两个子,现在粗粗的计算了一下实地,陈肇隐隐占据优势,而且陈肇下出的棋让王世贞说不出的难受,当他想在某处发力,跟陈肇形成战斗局面的时候,陈肇就会很老实的避开了,而在某些王世贞认为自己比较薄弱的地方,陈肇则会下一些比较强硬的棋,王世贞之所以想很长的时间,其实就是在算自己如果反击,胜算如何。

        看着棋盘上经纬交错的黑白子,王世贞猛然酒醒,他终于发现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陈肇的棋艺远超自己的预估。

        “贤弟呀,有此等技艺,老夫早不该让你两子呀!”王世贞笑眯眯的说道。

        陈肇拱了拱手,道:“师傅曾教过小子一两手围棋,说小子在围棋上朽木不可雕。”

        众人听了,顿时更加对陈肇口中的那个师傅好奇了起来,写出如此境界的七律,还能教出这么高水平的围棋,到底是何方神圣?!

        在一旁看棋的百倾城,实际上早已经看清了局势。

        百倾城如果放在现代,显然是那种能够进入国家女子围棋队的天才,她十岁被卖到妓院,十一岁学棋,三个月之后她的启蒙老师就教不动了,转而请了更高明的老师,三个月后竟然又不敌年仅十一岁的百倾城,妓院再也请不起更高明的老师,更厉害的围棋名士也不愿意屈身教一个小女孩下棋,于是百倾城只能自己阅读围棋书籍,自己打谱,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自己跟自己下,或者跟书中的老师下。

        百倾城十五岁开始正式接客,她的围棋技艺基本上是出山就是无敌,有一次把一个公子哥杀得整个棋盘上找不到一片活棋,然后被那个公子哥发怒的掀了棋盘之后,她学会了隐藏实力。

        无敌是寂寞的,百倾城很快名声大噪,学会如何输棋的百倾城也越发的受喜爱围棋的嫖客欢迎,很多人慕名而来,百倾城总能掌控大局,让跟她对局的棋手感受到十足的压力,但是又不至于崩盘,最后百倾城会故意留点破绽,输掉棋局,既保存了嫖客的面子,又能让他们充分享受到对弈的乐趣。

        在今天的这盘棋上,百倾城在陈肇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因为她非常清楚,陈肇的棋力已经绝对碾压了王世贞。

        实际上在布局之后,陈肇就发现了,坐在对面的王世贞远不自己的对手,更不要说他还被王世贞让了两个字,但是面子必然是要给的,他必须要想尽办法的让局势平衡起来,不至于让王世贞中盘就投子认负,然后在后盘阶段漏出破绽,让王世贞赢棋。

        陈肇的想法是美好的,然而就如同那些职业篮球运动员一样,“投篮不中有时候比投篮命中更难”,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本能反应,下着下着才发现自己似乎又占便宜了,创造优势对局形势已经成为了某种本能。

        陈肇只好绞尽脑汁想一些不容易被简单发现的臭棋来下。

        百倾城通过观察张漠的眼睛,能够看到他眼神的落点,她敏锐的发现,张漠观察的落子点位往往是要点,张漠却偏偏不往他看了好半天的地方落子,显然是在尽力放水。

        百倾城心里在偷笑,这种一身本领无法发挥的苦闷她早就习惯了,但是看到这个年轻公子这样郁闷的下棋,她心里莫名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这盘棋下的很有水准,王世贞最终以相当微弱的优势取得了胜利,看棋的官员们也直呼过瘾,不禁又对陈肇高看了一眼。

        以王世贞的水平,他已经看出来陈肇在放水了,他没有点破,笑呵呵的和陈肇演完了这场戏。

        这场聚会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基本接近了尾声,权贵们已经喝到了点,诗画看够,歌舞看够,各个面红耳赤,相互拱手作揖,完成最后的道别仪式,之后的夜生活,自然交给这些妓女来完成了。

        陈肇最后与王世贞作别,王世贞单独拉着陈肇的手,远离了人群,笑眯眯的对陈肇道:“贤弟此等棋艺,绝非略通一二,棋盘之上的天下大势尽在贤弟掌握,以贤弟的水平,可与江南名士对弈。”

        陈肇谦虚道:“却还差得远。”

        “陈贤弟,老夫可还是第一次听说贤弟有个师傅,这位是为高人可还在世?若能见他一面,老夫定然拜访。”

        陈肇哪里有什么老师,这个老师是他虚构出来解释自己诗词来历的挡箭牌,他唯一的师傅也钱飞早已入土为安了,陈肇只能说自己师傅早已驾鹤西去了。

        王世贞叹了口气,道:“贤弟,师傅已故,弟子当担传道重任,所谓志士惜日短,愁人知夜长,学问当做,功名需考啊!”

        简单两句话,王世贞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本来王世贞有意借着这场诗文雅集让陈肇领教一番学问和功名在权贵阶层的重要性,出乎王世贞意料之外的是,陈肇借着自己师傅的威名,巧妙的化解了各种危机,不但没有出丑,反而让大家伙儿高看了他一眼,王世贞知道这次算是没敲打成,但是他还是找了个别的理由劝陈肇考功名。

        你不是有个诗棋全才的师傅吗?

        现在他老人家没了,你是他徒弟,理应将你师傅的学问发扬光大,如果没个功名,怎么将这些学问传授给后人呢?

        陈肇自然听懂了王世贞的话,道:“小子省的。”王世贞看陈肇态度还不错,便觉得这次也算没有白带着陈肇出来玩。

        两人在画舫分别,陈肇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王世贞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期望的,王世贞带着他点的那个妓女坐船离去,陈肇着领着百倾城准备靠岸。

        这个时间段对于嫖客和妓女来说,是个相对比较重要的时间段,船划向岸边的过程中,就是双方互相试探对方是否有进一步“交流”意愿的重要过程,如果在诗文雅集上妓女对嫖客的评价比较高,愿意与嫖客共度一晚春宵,妓女就会主动邀请嫖客回到妓女所在的妓院留宿,如果妓女没有主动提起,说明火候还不太够,或者有些时候这些高级妓女会比较矜持,想等嫖客主动开口,嫖客再多献献殷勤,多说一些好听的话,跟对面这个女孩子牵牵手,抱一抱摸一摸,暧昧柔情的气氛起来了,这些妓女也就同意了。

        但是如果妓女说出了“送公子回府”之类的话,那基本上共度春宵就别想了,这是明确的送客信号,翻译过来就是今晚不陪睡,走好吧您嘞。

        当然,在船上的时候还是能过过手瘾的,毕竟花了大价钱,如果连摸一摸都不让,那可就真的过分了。

        百倾城在画舫上的时候就想好了,如果面前的这位陈公子有那个意愿,她就如他所愿。

        如此讨喜的嫖客她可是第一次见,年轻长相才气身份无一不缺,最让百倾城惊讶的是,在宴会上,权贵们跟妓女们喝交杯酒,揉揉屁股捏捏奶子,那都是正常的事情,但是陈肇坐在她身边可是老实的很,百倾城给陈肇斟酒的时候,两人的手碰了一下,陈肇都要对百倾城微笑一下以表失敬,在百倾城看来,陈肇是那种没太有女性经验的男人。

        作为已经经历了许多年风月场合的百倾城,她确实很中意陈肇,甚至她都没有发现,她的心中已经隐隐的升起了某种占有欲,她想跟这个第一见面,有着共同爱好的少年多相处一会儿,但是出乎百倾城意料之外的是,陈肇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丁点要跟她探索男女大道的意愿。

        两人在船上聊了许多围棋上的话题,陈肇跟百倾城讲了许多围棋在瀛洲的发展,这让百倾城涨了不少见识,渐渐船只即将靠岸,百倾城恍然之间居然有些着急了,她不想就这样简单落幕,不想让这段与他相处的时光戛然而止,以前的她可是多么的矜持,哪里有过主动邀请男人进自己的闺房?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就是控制不住,一句让她害羞不已的话脱口而出:“陈公子可愿随奴婢回媚香楼一叙?”

        这句话一说完,百倾城的脸一下子臊的通红,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也不敢看陈肇的眼睛,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

        “百姑娘,在下昨日便留宿王府,已多日未曾回家,实在想念家中妻子,今晚恐怕……”

        百倾城断然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邀请男人跟自己上床,居然被拒绝了!

        百倾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罢,那奴婢便恭送公子回府。”

        百倾城心中的镜花水月猛然崩塌,其烈度如山崩海啸,在寂静无声的心灵中爆裂。

        不知为何,唐代才女鱼玄机的一首诗跃然涌上心头:“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最后还是陈肇将百倾城送回了媚香楼,回到了自己闺房的百倾城打开窗户,单手扶着窗沿低头看向街道,陈肇已经翻身上马,扬鞭而去了,百倾城恍然觉得自己错失了某种极其重要的东西,鱼玄机的诗又一次跃然心头,百倾城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流泪了。

        陈肇之所以没有跟百倾城春宵一度,实际上是有原因的,他接受到了刘月儿传递给他的信号。

        初步构建了白莲教禺山……

        石濑社群之后,陈肇需要时刻关注教徒们的动向,而利用信鸽或者传统的快马送信的方式不能满足陈肇的需求,毕竟他曾经生活在信息化时代,即时通讯已经成为了不可或缺的日常应用,石濑距离仁和县的陈肇家的直线距离十公里有余,距离杭州府核心区域更是有三十里路,走官道绕行更远,信息被传递到陈肇这边快马赶路也需要一个多小时。

        所以陈肇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兑换了一台电台,并且给白莲教的地方负责人赵禅语配备了一台对讲机。

        陈肇当然不会跟赵禅语解释这是某种科技造物,他是这样跟赵禅语解释的: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天国造物,是我这个圣子从天国带入凡间的圣物,当你需要跟圣子说话的时候,就对着这个圣物供奉在祭坛上,上香,祭拜,磕三个头之后,按下这个按钮,你会听到“滴”的一声,然后说出你要说的话,最后松开按钮,又能听到“滴”的一声,就说明送信成功了。

        赵禅语双手捧着对讲机如获至宝,确实,在明代人的眼中,这样一个精巧的,机械风十足的,而且能够闪烁出神圣光芒的东西,只能是天国的造物。

        陈肇身上自然带着对讲机,当陈肇不在陈家的时候,刘月儿负责照看电台,刘月儿经过调频能够对接上陈肇身上的对讲机,平时这个电台跟赵禅语的对讲机在一个频道上,赵禅语跟圣子对话的时候,刘月儿就能接收到讯息,然后刘月儿再调频,跟陈肇联系。

        陈肇今天在王府的时候就收到了刘月儿传来的信息:“赵禅语率领六位香主完成了近期的任务,恳请面见圣子汇报工作。”

        陈肇马上回话说让他们晚上趁着夜色前来。

        百倾城这块眼见已经到了嘴边的肉,陈肇根本来不及吃下去,他只能快马加鞭,晚上回家加紧处理白莲教那边反应的问题。

        在深沉的夜色中,陈肇骑着马回到了陈家,老爹陈八女跟以前一样坐在大院里面摇着蒲扇,但是陈家的气氛略显紧张,陈家的下人们这时候本应该都躺床上睡觉了,但是现在他们坐在院子里面,每个人都面色严肃。

        “爹,我回来了!”陈肇下马道。

        陈八女露出笑容站起身来,道:“儿子呀,现在也是个大忙人了,要天天不着家了。”

        陈肇笑道:“去给人治病了,杭州府的大官,可不能怠慢。”

        跟老爹聊了两句,陈八女低声附在陈肇耳边说道:“儿子,你院里来了几个我没见过的生人,说是来拜见你的,一进来听说我是你爹,还给我磕头,说你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可把我吓了一跳,我看他们各个身手矫健,打扮像是那种不太正经的江湖中人,儿子呀,你怎么跟这一帮人混到一起啦?”

        在陈八女的世界观中,江湖中这些打打杀杀的事,他也就平时在街头巷尾听说书的讲讲段子还能感兴趣,如果真让他这种地主阶级的人跟江湖中人扯上关系,他是万万不愿意的,地主求的就是一个稳定,稳稳的收租,稳稳的经营产业,把家中子女送到学堂上博个功名,这就是这个年代地主干的事情。

        陈八女这种老社会人自然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于是他召集了陈家的下人们,让他们严阵以待,以防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陈肇自然知道是赵禅语带着六个香主来了,便笑着说道:“爹,您有所不知,这几个人你别看他们一身草莽气息,来头却也不小,有地主,有公干,还有石濑县丞呢!”

        陈八女又被陈肇吓了一跳:“哎哟!石濑的县丞老爷在里面?!那可折煞我也!我一介土地主,怎能让县丞老爷给我下跪磕头哟!儿啊,赶紧带我去见人家!”

        陈肇笑着摆了摆手:“爹!你就放心交给儿子我吧,我救过他们的命,跟他们关系可近着呢,给您磕个头当孝敬长辈,算他们的福气!让下人们都散了吧,对了,这是我在杭州城里带回来的点心吃食,你拿给我娘和几个姨娘吃吧!”

        张漠将手中的包裹往陈八女手里面一塞,扭头就往自己院子里面走,陈八女目瞪口呆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劲来。

        刚一进远门,七个身穿劲装的白莲教地方管理人员齐刷刷的站起来,以立正姿势站好,抬手向陈肇行礼,房间门口,芊芊和刘月儿一左一右站在那里。

        陈肇抬手回礼,并且示意他们小声说话。

        “属下赵禅语拜见圣子大人。”赵禅语用很低,却很坚定的声音说道,夜色中,她看向陈肇的眼神闪闪发亮。

        剩下六个香主分别拜见陈肇。

        “进屋说话。”陈肇将七人招进房间,芊芊给几人端茶倒水,七人都不敢接这些茶水,弄得芊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肇对芊芊和刘月儿道:“你们两个找个地方随便坐,不用回避,也不用端茶倒水了。”

        芊芊和刘月儿就一人搬了个小凳子坐到了陈肇床边。

        “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吧。”

        “是!”

        赵禅语站起来行了个举手礼,然后说道,“圣子前段时间布置下来的主要工作有以下五个:其一,召集附近我教控制区域的适龄产婆;其二,教义的广泛学习;其三,白莲卫队的训练;其四,监督科学种植法的普及与施行情况;其五,监督碎石路的修建情况,婢子与其余六位醒神者已经基本完成了任务,但是婢子手下分管的白莲卫队需要报告一些意外情况……”

        赵禅语面露难色,陈肇摆了摆手说:“但说无妨,我早已预料到你们会遭遇不少困难,我教育过你们不止一次,发现困难与问题之后,决不能为了做表面账而隐瞒问题,遇到问题就告诉我,咱们一起解决问题。”

        赵禅语点了点头,将一个册子递给陈肇,低头道:“圣子大人,您布置的训练任务,包括每日列队军姿、口令操练、齐步正步操练,每周两次的负重越野,劈刺术的练习,婢子严格的执行了圣子大人的操练计划,然而,这些泥腿子里面有些人真是不知好歹!第一个周就有人坚持不下来而逃跑了,整个训练的两个月中,陆陆续续有十五人吃不了苦而选择逃跑,按照圣子的指示,这些逃兵都被抓了起来,这个册子里面详细记录了这十五个人的逃跑日期和身份背景,他们背叛了圣父,背叛了圣子,请圣子降下圣裁!”

        陈肇接过册子,很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说道:“圣父本爱人,奈何人不爱圣父,罢了,这些人就关押在大牢里面,严加看管,不必酷刑,只需剥夺他们的自由即可,醒神者赵禅语,你可知道我们白莲教操练私军,若被明朝的当权者知道了,会是什么下场?”

        剩下的六位香主听到陈肇的话,都有些发抖,这可不仅仅是杀头这么简单了。

        但是赵禅语的表现出乎陈肇的预料,赵禅语眼神坚定的看着陈肇,丝毫不露惧色的说道:“全家抄斩,凌迟而死。”

        “你知道后果就好,所以这些逃兵要严加看管,他们若是跑出去,将我们训练卫队的消息散播开来,那就是灭顶之灾,他们若是有越狱行为,格杀勿论。”

        “是!”

        “除了这十五个人之外,其余三百余人精神状态如何?”

        陈肇一问这个,赵禅语马上兴奋的满面通红:“报告圣子,士兵们精神面貌很好!婢子按照圣子大人的吩咐,依次进行了紧急集合操练、深夜突击集合操练、高强度负重越野训练,士兵们一开始完成的很差,但是近期他们已经能够完成集合任务,队伍士气高昂,口号嘹亮,请圣子大人放心!”

        “记住,着三百多个苗子是咱们白莲卫队的基础,未来我们的规模不止于此,初期的高强度训练三个月之后,训练的强度要降下来,之所以刚一开始就上高强度,就是为了筛选,没有坚定意志力的士兵自然会被淘汰,那十五个人出局对于白莲卫队来说是好事,我们不需要不能吃苦,不能艰苦作战的战士,另外,奖惩制度一定要贯彻好,卫队的士兵们训练完成的好,就多加餐,多发饷银,犯错了就罚,奖罚一定要分明,一个月后你再来我这里拿新的士兵操练手册,我视察卫队之后将给你进一步的指导。”

        “是,婢子的汇报完了!”赵禅语举手行礼,往后退了一步。

        “圣子大人,白莲第一香主胡庆报告。”

        一位已经有一定年龄的白莲教香主向前一步,这人是这七个白莲教临时地方管理层中年龄最大的,目前主管白莲教的整体财政,而且有官职在身,是石濑县的县丞,石濑县的二把手,现阶段,这个人是个相当关键的人物,陈肇需要从他这里探知明朝地方政府对白莲教活动的态度与信息的获取程度。

        “讲。”陈肇点了点头。

        “圣子大人,这是三个月以来的银钱支出账簿。”

        跟赵禅语一样,胡庆拿出了账本递给陈肇,“这三个月来,白莲教的总体开支主要分以下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根据《白莲教关于子女生养补贴的相关条例》的发银,三个月来共发放银两一千三百余两,账簿中详细记载了每个家庭的子女情况和放款时间、数量;第二部分是白莲卫队的军饷开支,白莲卫队已经组建两个月有余,按照每名卫兵每月半两银子的规格,加上奖惩,两月共发放银两三百三十两;第三部分是修路队的开支,共开支银两五十余两,总计开支白银一千七百余两……”

        “圣子大人,如果继续按照这个速度花银子,用不了多久,总坛的存银就要消耗一空了。”胡庆停顿了一下,低头补充道。

        陈肇摆了摆手:“银子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银子都按照标准和既定政策继续发放,我会在你们耗尽银两之前将银子送到总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