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古代中国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并且还有这句‘父要儿亡,不得不亡’。

        但如果孩子知道身为父母的我和雯雯不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他会恨我们吗?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恨我们,但我知道我们心中的罪咎永远不会消失……那几天,雯雯再没有笑过,却看得出她的更加成熟与稳重,而这也是很难从14岁女孩身上就能看到的气质。她成长了,而我呢?我也有随着她的成长而改变吗?希望我有,但我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对她更多的亏欠与深爱。

        “雯雯,明天下午哥就带你去医院,你准备一下。”我来到她房间内,沉重跟她说。她坐在书桌前冷静听着,然后只是轻轻跟我嗯一声,就无言的回头继续写自己的寒假作业。

        回过身,我关上房门离去,无法留下来陪她。因为望着她的双眼,我知道她一定希望自己独处一会,哭一会,陪伴腹中生命最后一段时光。

        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眼前见到的影像尽是这半年多以来的一切。

        从潜入她的房间开始,望着她纯净睡脸,然后终于屈服于想要永远拥有她的欲望而迷奸她。那绝对是我们的第一晚,也是彼此都不愿意忆起的夜。

        我忆起下定决心要离开她那夜,她却进到我房内,不愿我离去,愿意陪在我身边……因为爱让我伤害她,也因为爱让我们结合在一起,那晚我也因此痛苦的难以入眠,有太多事值得回忆,有太多事值得追忆伤悲……隔天都准备好,我紧牵雯雯的手带她出门。

        坐在摩托车上,我们都没有说话,雯雯只是紧抱着我,躺靠在我背上。感受身后她传来的气息,感觉她的呼吸,感受她的心跳,感受她的生命光彩,如同烛火闪耀,亮丽温暖。

        生命也像一首音乐,平淡五线人生谱,遇到的人,加上更多音符,演出更多乐章,有激昂、有欢乐、更有静惦。心灵的声音永远那么纯净,雯雯就像琴弦,在我心中不时扣动,呼唤我的灵魂,不论痛苦伤悲。

        当我们来到目的地,我步步牵着她走进小医院内,我也听到自己的心开始碎裂。

        医生首先问我是谁,我以预先准备好的答案回答说是雯雯的已成年哥哥,代替在国外工作的父母带她来堕胎,然后医生就没有再问什么,从抽屉内取出一本教导青少年避孕方法的书本给我们,然后简单问雯雯一些问题,就要她马上做怀孕检查确认。

        因为当时已经下午五点多,所以确定怀孕的事实,医生就要她住院一天,方便明天一早立即做简单堕胎手术,连准备时间算进去通常只约一小时,术后观察几小时如果都没问题,下午就可以回家。

        那是间小小的病房,只有两张病床,但另一张床却是空的,室内所有一切摆设都那么朴素,如果不是窗外偶尔传出的车流声,会让人感觉时间已经在这里停止流动。

        紧接着,一位护士小姐面无表情拿进病服与必要物品,示意要雯雯穿上,并做些必要处理,就没有多看我们一眼离去。本来我还有点尴尬不知该如何与护士面对,但或许她在这地方工作也看过许多未成年少女怀孕要堕胎,加上更不会想到我跟雯雯是兄妹关系发生关系,所以也就不会大惊小怪。

        阴暗病房内,那一晚我跟雯雯都在淡淡的闲聊,聊许多事,本来一直避而不谈今天的事,忽然间,她却开口跟我说:“……哥,我会害怕……我们能不能回家?”

        “……不要害怕,医生也说很快就会结束。不论怎样,哥哥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陪在她身旁,就像哄小孩般轻拂她额头。或许在我心中已经是个女人,但雯雯其实也真的还只是个孩子,应该正常成长,快乐度过每一天……一直到深夜她才闭上双眼,像个孩子睡去。我坐在床边望着她的睡颜,依然是那么纯真无邪,并不因为自己的怀孕或我对她做的事而有所改变;我轻触她的秀发,轻抚她的容颜,趴在床沿,愿意永远守护在她身边。

        隔天一早八点多,当护士进到房门内通知要开始手术我才醒来,而雯雯则早已经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叫醒我;我永远记得她要进到手术室时,她的双眼不时看着我,眼中满是恐惧,并且身体微微发抖。当时我的心真的好痛,彷佛她心中的恐惧正不断刺痛我的灵魂。

        当手术室的门打开,她进到里面,我总觉得那是道再也不会打开的门,如同无数双手推着,阻隔两个不同世界。

        我坐在室外长廊的椅上等待,莫名开始担忧。虽然知道一切都会没事,但我还是希望能陪在她身旁,并且感到对于让她怀孕与这一切的后悔。

        经过近四十分钟左右,手术室的门才打开,护士要我进去帮她推病床回病房。当我听到一切顺利,我心中担忧的大石总算得以搁下,感到一阵欣慰。我知道小孩已经离开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但至少身为母亲的雯雯还平安,这样就够了,就够了……雯雯依然处于半麻醉状态,半睁双眼蒙胧看着我,眼中恐惧已消逝无踪,取代的是迷蒙与虚幻。她望着我,彷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似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只是别开颜面,闭上双眼。

        护士跟我说她在麻醉消退后的头一个小时可能还会有点不舒服,但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回到病房内,等待麻醉药完全消退这段时间,她依然一言不发,偶尔望着窗外,偶尔望着天花板,带着一丝哀愁,带着一丝悲哀,更多的是隐藏不住的遗憾。

        “……哥……”好不容易,雯雯总算对我开口,我努力以笑容回应:“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头晕……”

        “头会很晕吗?我去找护士小姐。”

        “……没关系。”她慢慢从棉被内伸出手握着我的手,然后就没有再说话,闭上双眼等待麻醉药效退去。

        如果我能聆听她内心深处的声音,她会对我说什么?我恨你?或者因为我是她哥哥,所以还是只能沉默又顺从的接受我要她堕胎的选择?

        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她这种样子,我的心终于彻底崩溃,忍不住握紧她温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人们常说男人不哭,但我哭了……有人说过,对妹妹来说,哥哥就像夜空高挂的月亮,平时不会感觉到它,但偶尔抬头望去便会让人觉得心安的存在。

        那我呢?对雯雯来说,我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只会找她要爱爱的男人吗?或是狠心要她拿掉孩子的不负责任男人?

        我爱她,我是那么深爱她,我想永远陪伴着她,永远有她在身旁;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我不愿意伤害她,却还是带给她这样的折磨……或许这样的爱本来就不应该继续,或许停止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更或许这一切已经太迟了。

        我的模糊泪眼中,依然记得当时雯雯看着我,也随着我流出眼泪,带着比我更深的伤悲轻声诉说:

        “……哥哥别哭……”回家后,那几天我一直去外面买许多有营养的食物,诸如人蔘鸡之类,并到中药房取补身子的药,希望雯雯的身体能早点再度恢复健康。她要吃时,为了怕太烫,我还特地开电风扇稍微吹凉点。

        忽然间让我想起两年多前雯雯第一次月经来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帮她温热中药与吹凉。那时我还没发觉自己爱上雯雯,甚至不愿意正视内心对她的异样感觉。

        我记得很清楚,她国中一年级刚入学时,坐在我身旁陪我玩红白机的玛利兄弟,她是玩路易。我玩到一半,她忽然站起来然后慌乱跑到我房门外的厕所内,过十分多钟她却还没回来,我本来以为她是不想玩了,但也很奇怪她都没有说就这样离开,毕竟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就准备要跑去问她怎么了。当我站在厕所门外时,我敲了几下又问,她才惊慌回答:“哥……我流血了……”忽然听到她慌忙的跟我说,我也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在浴室割到或怎样的受伤流血,结果她却回答我:“不是啦……我那个第一次来了……”她可能是以为我这家里唯一能依靠的大哥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会很直接的告诉我,但说实话,我怎么会知道女生初次来经该怎么办?!

        当时第一次看到沾有经血的内裤,真的让我感觉非常恶心,一点都不性感诱人。但也真的是吾家有女初长成,让我体会到雯雯是真的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我,还是只能打电话给住在附近的外婆,然后由雯雯告诉外婆,再由外婆来带雯雯去做些必要处理。不过,我想顶多就是教她用卫生棉吧?然后外婆就说她明天会熬些中药类补品来给雯雯喝,并说我想喝的话也可以一起喝,那中药不论男女都会对身体很好。

        那几天我很在意她,加上我读夜校所以都会故意晚一点去上课等她回家,然后再将中药烫温之后又稍微吹凉让她喝。她总是会有点羞涩的接过碗之后,然后微笑着跟我聊学校发生的事,一边喝汤……但也是从那次之后,我不知道她的月经下次来的日期,也没有去注意,所以都是她自己处理在喝。

        现在,虽然看着她喝汤并陪她闲聊,我总觉得她没有什么笑容,不论我跟她说什么,如何逗她笑,就如同她真正的美丽笑容已遗留在那间手术房内,随孩子一起逝去。

        不,或许她的笑容没有逝去,笑容依旧,错误的是我过往的不负责任,而使她如此……或许往日时光再也无法追回,或许我再也没办法使她重拾清纯笑颜,但我还是希望能为她做些事;不论什么样的事,不论是大事或小事,都希望她能快乐。或许,更或许,永远陪在她身边,才是我唯一应该为她做的……“雯雯……”于是,那一晚,她听到我的呼唤,抬头静静望着我。

        “雯雯,我们结婚吧……”